红周刊 记者 | 齐永超
回顾来看,(2016年以来)是市场对好公司认可度提高的过程,但另外一个角度来看,这也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透支了企业未来的增长,这是今年可能面临的挑战。
今年企业盈利的增长应该是过去几年里(表现)最好的年份,但市场的表现可能也会更动荡,需要重新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。
市场对国债利率上行对估值的影响过分担忧……事实上,这是一种经济向好的反映。
未来的超额收益并不是在最集中的100多家头部公司,而是在没有被市场充分关注的行业龙头。
中国经济已经过了高速增长的阶段,经济结构重要性高于经济总量,20年之内,资本市场大概率还会存在很多的α机会。
4月23日,在武汉举办的“第六届中国金长江私募基金发展高峰论坛”上,高毅资产首席投资官邓晓峰、景林资产合伙人蒋彤、石锋资产董事长郭锋、源乐晟资产创始合伙人吕小九和长江证券(000783,股吧)研究所所长徐春等机构大咖齐聚一堂,对未来的市场方向、小市值股的机会、核心资产的未来演变以及ESG等议题做了观点分享。
以下为论坛实录(有删改):
徐春(主持人):整个市场出现了特别大的波动,尤其是近期出现了一些回调,接下来怎么看A股市场的走势?
邓晓峰:头部公司的估值水平从2016年初比较低的状态,到今年年初非常高的水平,这个过程基本上走过了一轮非常完整的阶段——价值发现、认可,甚至是一个过度认可的阶段。如果回顾来看,这也是市场对好公司认可度提高的过程,但另外一个角度来看,这也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透支了企业未来的增长,这是今年可能面临的挑战。
因为过去几年制造业的投资相对不足,供给侧改革约束了自身的供应,同时企业在过去几年不断的进行产业升级、技术进步、管理改善,又叠加了疫情带来的外需的增长,所以今年盈利会处在一个很好的时期。而且,我认为,今年企业盈利的增长应该是过去几年里(表现)最好的年份,这也是今年与过去两年不一样的情况。但是市场的表现可能会更动荡,需要重新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。
郭锋:市场短期是投票机,长期是称重机。在牛年春节前,大家的情绪比较高涨,投票比较积极,逆周期的涨幅也是比较惊人的,偏量化的基金(差不多)都在非常积极地布局,但我认为这是不正常的现象,尤其是在过去两年核心资产涨幅巨大的情况下。
很多时候,市场的情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,所以,这又涉及到一个问题——估值和业绩,两者哪个在先、哪个在后?我认为这是很难把握的。我们需要从更长期的角度去思考股市的问题。我认为,未来资本市场的情绪还会持续高涨,但会越来越成熟。
我们最近关注到两市融券余额在快速增长,很多人说这是利空,可以做空了。如果说一个市场长期只有一些情绪的因子,如果没有做空的因子做适当的平衡,市场很有可能还会出现情绪特别高亢的非理性上涨。
从投资和上市公司业绩来说,我认为业绩在一季度经过了验证的公司,在未来还会继续走好,而一些业绩修复能力较差的公司,可能会进入比较长期的盘整阶段。
吕小九:前段时间市场出现了剧烈的调整,大家认为这主要是因为美国国债收益率的上涨。我认为,做投资最忌讳的就是偷懒,貌似找到了一个(导致)市场下跌的很完美的逻辑。事实上,美国国债收益率上涨时,美股还在不断创新高。
市场对国债利率上行对估值的影响过分担忧,事实上,利率上行更多的原因在于盈利增长或经济的复苏,这反而是一种经济向好的反映。所以,从这个角度来看,我会对这个市场看得更乐观一些。另外我认为今年企业的盈利会比大家预期的还要好。我认为企业盈利增长持续性,可能比我们想的要长很多。
徐春(主持人):最近市场上有一篇文章,“你不到30亿市值,所以我们不接待你”,目前大小市值公司分化非常明显,会对A股的生态和投资理念带来哪些影响?
蒋彤:从统计数据来看是这样的,从市场的成交量来看,大的头部公司近年来的交投活跃度在大幅提升,小市值公司越来越受冷落。这几年里,市场的生态和投资理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以前是小市值公司溢价、龙头折价,现在这个现象被扭转过来了。我认为这是有深刻的经济背景的,在40年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,经过持续的优胜劣汰,很多行业的竞争格局已经非常稳定,头部企业、腰部企业和其它企业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,他们在竞争力上有显著的差距。
但我认为,对于一家上市企业而言,体量大小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,关键需要看这些企业有没有核心价值,哪些小企业能够长大才是我们最关心的。有些小企业处于产品技术的导入期,或者技术突破的前沿,未来的成长空间也是比较大的。
邓晓峰:现在基金等机构的体量越来越大,所以机构会更多的去关注一些大公司。当前来看,大小公司阶段性分化现象十分明显,头部基金公司也在向头部公司聚焦,小公司不被关注。
我个人觉得,从中国目前来看,处在一个会不断有新公司涌出的时代,无论是在消费领域,还是在新的互联网领域。中国并不是一个阶级固化的社会,一个大国经济体特别不容易固化,这里面很容易给小企业成长的机会。系统地看,我认为未来资本市场的超额收益并不是在最集中的100多家头部公司里面,而是集中在没有被市场充分关注的行业里的各个龙头公司里。
徐春(主持人):回到经济的层面,未来中国经济的总量和结构,会出现怎样的演变?未来在投资A股市场的时候到底应该重视总量的变化还是结构的变化?
郭锋:去年,中国是世界主要经济体中惟一保持GDP正增长的国家,今年目标是6%以上。从大的维度来说,当经济粗放型发展的时候,在跑马圈地的时候,总量是比较重要的。从目前来讲,经济结构一定是更重要的,而且我认为市场上的结构性行情也会持续更久。
从美国上个世纪80年代初开始,GDP增速就下了一个很大的台阶,中国2019年的人均GDP破了1万美金,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。我认为,未来20年,经济结构的变化是经济发展的主导,这其中存在很多结构性机会,比如消费、科技、医疗以及周期等多个领域。以消费来看,现在的年轻人消费观念发生很大的变化,尤其是95后、00后,以前他们可能只喜欢耐克,现在很多年轻人也非常喜欢李宁。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梦想有一双科比、乔丹的球鞋,其实我们支付的不仅是成本还有IP本身的价格。那么,未来这笔钱是不是可以给中国人挣呢?从中长期来看,有一个因子是非常重要的,就是企业的研发,随着中国的企业尤其是上市公司,研发费用每年在逐步提高,这些企业愿意花钱用在研发上,再加上中国的工程师红利,我认为这些企业花的钱最终是可以转换成为更多的核心竞争力的。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成为我们所说的核心资产。整体来看,我认为,20年之内,资本市场大概率还会存在很多的α机会。
吕小九:一个总量、一个结构,两个都很重要。但这存在一个特定阶段主要矛盾、次要矛盾以及两者如何转换的问题。过去10来年,做投资不要看宏观,要抓结构性机会。我在2016年写了一个策略报告,从宏观经济学到产业经济学,2016年之前在中国做投资要关注中国的宏观经济波动,后来要看行业结构的演变。事后我在想,这个里面不是说宏观不重要,而是正好在这几年里面不重要。我记得有一个宏观报道写到,想要把中国的宏观经济主要的波动来源搞清楚,比较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关注中国房地产的波动,随着房地产被严格管控,中国的房地产没有波动,所以宏观经济没有波动。未来一段时间长期来讲依然是结构更重要,因为我国的经济已经过了高速增长的阶段。
但我也想强调一点,在未来的几个季度,甚至一年、一年半来讲,总量的重要性在明显提升,因为在后疫情时代,经济的边际修复能力会大大提升。
徐春(主持人):在投资中如何去平衡投资收益与ESG?
邓晓峰:资本市场是大的社会潮流、大趋势的反映,ESG,尤其在碳达峰、碳中和的背景下。这已经成为全球达成共识的发展方向,对很多产业都会产生影响。这种情况下,资本市场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,资本市场也希望能够顺应这样一个经济发展、社会发展的趋势,做一些提前的布局。从这个维度来看,企业与外部的环境也会更好地共存。比如企业竞争会变得更加有序,一些高污染的行业会受到抑制,导致这些行业回报率下降,而一些注重社会责任和环保治理的企业回报率会上升,这些都会发生。因为不管从供需的角度还是从企业治理方面,可能都会有这样的机会呈现。
蒋彤:ESG提供了另外一个角度,就是在财报之外怎样去评价这个公司。我假设有两个公司,有一家是发布了详尽的ESG,包括计算自己的碳轨迹,它的环境治理是怎么做的,员工关怀是怎么做的,而另外一家根本没有。我在打分表里面就会有很明显的区别。企业发展也会思考——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,最终要落到对社会有贡献这一点来。我们重点关注企业的产品是有害还是无害,对环境、对员工是不是友好,是不是提供了足够的安全设施、通风条件等。
徐春(主持人):您怎么看新核心资产这个词?未来我们看1-3年,国内哪些行业可能会成为新核心资产?
郭锋:我还没有完全理解核心资产的时候,已经有新核心资产了。从研究的角度来讲,从2016年以来我们实际上挖掘了一些好的上市公司。这个行业到现在为止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了。我有一次去一家公司(调研),本来想小范围交流的,结果去了1000个人,说明这家公司应该说已经研究透彻了。所以,从目前的核心资产去研究,产生新的α是很难的。我们需要做的,是需要我们的视野再进一步拓宽,或者研究的能力再往下深挖一层,往二线、三线里面去找一些之前被市场忽略的公司,另外一个角度,可能我们的一些结构性的转型,像中国工程机械的进口替代,成本下降很快,已经取代了很多的海外公司。很多非重要的部件也要进行相应的进口替代,这些机会也会散落在很多地方。从我们的角度来说,需要我们对这个研究覆盖得更广更深入,这是我对一个新核心资产的简单看法。
第二点,与其我们讨论新还是旧,我们更需要关注的是它核心的产业驱动力,如果它的产业驱动力发生了变化,这对行业、对公司都是毁灭性的。50年前的世界500强和现在的世界500强重合的公司并不多,我们在研究所谓核心资产的时候,一定要规避未来竞争壁垒、满足市场需求的能力可能会下降的企业,或者新的替代品出来之后,竞争优势会大大削弱的企业。所以核心资产也是会不断变化的,但最重要的还是竞争壁垒。
吕小九:新核心资产,看起来是非常伟大的一个词,但这也是自相矛盾的,大家想表达的是下一轮的核心资产是什么。我认为,想要创造超额回报,关键还是需要找到未来的核心资产。可能今天的核心资产已经创造不了超额收益,市场对它的预期值可能会降低,现在需要寻找那些当前市场还没有充分认识到它的投资价值,而在2年后、5年后会成为非常核心的非常大的企业,总之,还是需要关注那些能给社会创造价值、能带动更多产业链的企业。
至于未来在哪些领域会产生核心资产,我觉得回到宏观经济学最本质的(问题),是什么成就经济增长?就是人+资本+科技。我们要找未来的核心资产,就需要关注未来的人会怎么演变,科技会怎么演变。因为科技的主导是人,人一方面是供给者,一方面是需求者。中国加入WTO以来一直讲制造业红利和劳动力红利,但这种现象在近些年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,劳动力优势越来越淡化,但是我们的经济依然非常好,我们的出口依然非常好,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我国的产业升级,供给端在不断高端化,需要我们更加注重从供给端寻找中国未来可能诞生核心资产的机会。比如我国创新药近年的快速崛起,再如我国的扫地机器人(300024,股吧)全球市场占有率不断提升,这就是中国产业升级带来的红利效应。
另外,随着中国人均GDP不断上升,在未来或将加快迈进高收入国家梯队下,消费升级还会进一步提速,而在中国如此庞大的市场体量下,如果能够在某一个消费领域有一些新的创新,就可能会创造出一个新的全球最大的消费品市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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